佚名齋主人

【刘彻/始皇帝】时无我嬴(续)

前文见:【刘彻/始皇帝】时无我嬴



太子家令奉命尽出库金银,运赴他处。


人定初,丞相刘屈氂至甘泉宫,无印玺不得入。会黄门苏文出,引入宫。


丞相长史、苏文先至,具报。皇帝谓诸近臣:“太子必惧,又忿充等,故有此变。”乃使使召太子。而使不敢入长安,逃归报太子反,欲斩使者。


丞相陈以太子起兵,召宾客捕江充、攻丞相府、景兆尹事。问入门无玺事,答失于途中。


皇帝怒,斥丞相无周公之风,不诛管、蔡。赐丞相玺、书,令召三辅近县兵往长安。


又使大鸿胪商丘成调楼船,水路先入长安。


七月甲申。平阳侯曹宗晨起如厕,忽为人所制。


“壮士何为?”曹宗,故平阳长公主独子,年十余岁,从上游甘泉。自度不能反制,宗问之。


“臣故李将军广孙,故关内侯郎中令李敢子,李禹。奉太子令,有急情欲报陛下。”


曹宗见玺,乃携入见。


李敢捧皇后玺、丞相玺,泣涕告丞相刘屈氂与江充等俱反,谋立昌邑。丞相携家仆数十夜入未央宫,宫卫坐巫蛊,疏于守。丞相刺杀皇后及属官。有廷尉书,奉请上阅。


上初疑之,而丞相实失玺。今见玺上有血,又有廷尉书,则疑丞相。乃使太仆上官桀持节,领上林苑步兵校尉部,由丞相所行道追。


会天大雨,道为水阻塞。丞相引县兵绕道行。上官桀追至,果见丞相南行,信其反。丞相长史惧,辩以丞相持节至宣曲。宣曲胡骑从叛贼如侯令,往长水校尉部会。如侯先行长水校尉驻地。侍郎马通自请追击,斩如侯,接长水校尉兵。


长水校尉、丞、司马既誤从如侯,畏丞相以此表天子,坐叛。上官桀所问,无辩者,皆唯唯。遂拘丞相、长史,以太仆上官桀为首。领长水部、诸县兵之长安。


至洛城门,上官桀先使人持节往长乐宫、北军。


初,江充督三辅盗贼。察贵戚近臣多奢僭,劾之,奏请没其兵马,令身待北军击匈奴。又劾近臣无令出入宫殿。贵戚子弟惶恐,求入钱赎罪。上令输钱北军。故北军多贵戚近臣待征者怨江充。太子宾客有与贵戚亲善者,益结交之,以资币济。


前日太子尽出金银,重赂此属。又许以,战有功则复爵还家。贵戚子弟莫不应者。


日出,太子使舍人召北军护军使者任安、北军监御史。与节令发兵,任安拜受节,独归而闭门不出。


大鸿胪商丘成领楼船出昆明池,水路至城南,自西安门入,直取未央宫,与太子战。商丘成令射士击之。自引弓,中太子胁。太子兵亦战亦退,之长乐西阙,遇上官桀部。


上官桀欲使胡骑、邑兵击,忽报北军出,已过北宫。


北军校尉见任安独入营,监御史未还,故疑之。加之诸贵戚患无功,阴与中垒校尉司马谋。缚任安,开南门迎太子。北军校尉不降,众贵戚即诛之。


上官桀前后皆受阻,使者未归。因令弩手防备,众军环阵以待。


太子使人高喝:“太仆卿昌邑王同党邪?”


“臣等领天子令,讨贼叛!”骑郎上官安前,问:“长安皆以太子反。若不然,请太子拜受天子令。”


太子少傅石德答:“太子恐昌邑王、丞相为乱,故捕贼。上幸甘泉,以诸事属太子。太仆卿见太子不拜。臣请劾不敬罪。”


身后北军杀声震天,上官桀乃下马,亲送丞相刘屈氂之太子车前。言首逆已得,请太子退兵,明日召廷尉、百官共议事。


乃罢军。大鸿胪商丘成不降,为太子宾客所擒。以击伤太子下狱。


上官桀间使长子上官安持节,调射声,屯骑二校尉部,驻郭北。


是夜,帝还建章宫。


太子、上官桀设伏,及天明袭建章宫。帝禁前殿,钩弋赵倢伃禁宫中,幼子弗陵为胡骑所获,献与太子。群臣各归家,非召不得出。


丙戌日,诏太子监国,帝建章宫养疾。


“翁,初行时,宣曲有七百一十七骑。今因战死五十五骑,应余六百六十二骑。儿方巡其部,但余六百六十一骑。何亡去一骑?”上官安入丞相府告。


刘屈氂既下狱,乃以太仆上官桀暂代左丞相。


“胡骑者散漫,以惧亡去亦有之。”上官桀昧言,而问,“今建章宫执戟宫卫多少,应需增派?”


上官安答曰,建章宫今以先长乐卫守之,杂以太子宾客。每日晨昏各有使者送入饮食用物。


故骠骑将军弟,侍中奉车都尉霍光子孟,天子近臣。出入禁闼二十余年,小心谨慎,未尝有过。太子使舍人,并霍子孟昏入建章宫,送饮食、诏拟。


诏曰:《春秋》言:君子大居正。昌邑王髆以偏僭正。丞相刘屈氂夜持兵入长秋门,致中宫薨。王宜自决。


帝再读,问:谁为之?


霍子孟答:尚书令张安世。


帝不召尚玺郎,太子舍人逼迫,霍子孟切之:“舍人无礼。”


终不得玺印,舍人乃去。


侍中驸马都尉金日磾翁叔,以休屠王子归降,有孝直名,众人敬之。太子亲谒其宅,欲以金翁叔之德,召天子诸侍中。


至金宅,会金翁叔三子赏、建、汉嬉戏庭中。太子过,观其幼子汉貌不似二兄,召问之。


幼子金汉答:“臣,妾所出。故与仲兄,兄不同。”


太子异其少而有智:“何不见汝伯兄?”


“伯兄有不敬罪,乱宫中,翁杀之。”幼子金汉言出,太子忽不适。


驸马都尉金翁叔长子幼为帝弄儿,及壮,因乱宫禁,为金翁叔斩。金翁叔泣请罪,帝敬之,群臣自以为不如。


太子使人设座,与金汉问对。问以《诗》,皆能对。


问曰:何以侍翁?


答曰: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。


太子去众人,独语幼子金汉:“吾弟,翁爱子也。今晨薨,追封长安君何如?”


“何谓君?臣知王,知侯,今不知君。”金汉谨思之。


太子又言:“吾弟,父妾所生。父常使之随行。今得见,问对皆能答,慧似汝。吾惜之,许以惠文冠而葬。”


金汉默然。顷刻,拜曰:“闻中宫事,悲矣。”


“愿卫皇后长为吾母。”太子愀然。


金汉叹曰:“天实为之,谓之何哉!”


太子脇下箭伤发,血色殷红。金汉使仆取胡药,为之裹伤。


太子与金日磾议事毕,将去。加幼子金汉为侍中,令从左右。


金翁叔携二子赏、建叩谢,不敢有贰言。


既归太子宫,太子舍人告曰侍中奉车都尉霍光为主父进饮食,误碎玉玦。主父惊,问幼子弗陵果夭?霍侍中俯身拾碎玉,答曰:然。


少傅石德以光有诈。左丞相上官桀白:霍子孟素恭谨,此事或异。


太子以为然,令益选士卒备防高庙、宫禁,慎防他事。问贰师将军李广利如何,答曰贰师将军闭门待罪不敢出。


辛卯日,天未明。侍中奉车都尉霍光驾车。左丞相上官桀早至宫阙,为主父导引。诸侍中亦骑从。主父咨嗟,众人哀然。唯上官桀在前,强作骄态。


太子僭法驾,侍中金汉骖乘。景兆尹于己衍、执金吾范方渠导引,羽林开道。少傅、舍人、诸官属车从。浩荡至高庙。


太常靳石备仪。主父、太子就位,庙乐起。察众人神色,多惶恐不知所以。


礼毕,主父、太子独入殿参拜,皇孙刘进奉高祖斩蛇剑从入。


数丈外,高台上,按道侯韩说之子韩增,严盯殿侧本不应开之窗。主父手置腰间,似有所欲。韩增及左右射士,皆引弦待命。


天忽暗,连层乌云重压,闻雷声震。骤起风,扬尘土。


玉玦落于地,主父俯身寻。尖声乍如裂帛。斩蛇剑晃然出鞘。


左丞相上官桀臂战栗,屡目奉车都尉。


三箭乍入殿中,奉车都尉霍光前一步。左丞相上官桀持虎符立。诸郎立捕少傅石德、太子属官。石德欲得侍中金汉为质,金日磾二子金赏、金建以身蔽侍中金汉,使不可得。侍郎马通、景建立斩石德。骑郎上官安、上官亨捕叛将张光。太子诸官俱为丞相兵所控。


闻殿中金声锵锵,御史大夫暴胜之前数步,欲入殿中。太常靳石阻之,言未召不得入。暴胜之击太常,遂至阙下。庙郎横槊止,暴胜之怒目而视。


殿中静,隐有啜泣声。


停一刻,但有老皇帝涕沾襟,徐出殿门。百官默然,叩拜三。


法驾中,幼子金汉推金赏、金建,下车走。止帝前,把其袖,口呼:“皇帝陛下!”


帝泫然,拂其背:“弗陵!”


明日有诏,太子更有二子一女,皆死。史良娣从卫皇后葬城南。皇孙妃王翁须、皇女孙等葬广明。


诸太子宾客,尝出入宫门,皆坐诛。其随太子发兵,以反法族。吏、士劫掠略者,皆徙敦煌郡。


上官桀以受太子官印,免职,禁家中。居无何,复为太仆。


御史大夫暴胜之自杀。商丘成击太子有功,迁御史大夫。昔者叔孙太傅称说引古今,以死争太子。而石德不能谏,亦不能死太子。马通斩石德、如侯有功,封重合侯,兄弟马何罗、马安成进侍中。


贰师将军李广利自处家中,查未有过,仍为将军。故左丞相刘屈氂狱中上书讼,亦不许赎。


廷尉奏太子身有箭伤一处,又被剑创一。未几,廷尉坐不法下狱。


明年,匈奴入上谷、五原、酒泉,杀两部都尉。上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,御史大夫商丘成三万余人出西河,重合侯马通将四万骑出酒泉千余里。商丘成击退匈奴将、李陵部,马通无所获。贰师将军遣属国胡骑二千却匈奴卫律部五千骑。


帝夜有梦,呼号“据!若翁在此!”乃为魇。宦者醒之,汗透重衣。


黄门郭穰秘奏故丞相刘屈氂妻,以不满前狱,行巫蛊,祝詛上。即令查,验蛊宅中。黄门苏文间告贰师将军出时,商丘成,景建等送至渭桥,约拥立昌邑王事。遂夷刘屈氂族,收李广利妻子、商丘成、景建等狱中。


贰师将军李广利闻,欲立急功以赎,大败,降匈奴。天子族其家。广利后为匈奴单于屠以祭社。


寻商丘成坐咒诅死,重合侯马通兄弟反,为侍中金日磾、霍光、上官桀所平。


居有间,钩弋赵倢伃下云阳狱。


狱有老吏,观赵倢伃忧虑思子,宽之曰:云阳狱秦有之,不乏能出者。故秦内史程邈系云阳狱,十年为隶书三千,始皇帝闻而释程邈。


赵倢伃尽述哀情:妾河间乡人,为郡守荐,以色见幸,何有他长?


老吏对曰:先有故韩公子囚此狱。其人口吃而善用事述深理。言卫人嫁其子而教积私财。其子因私积聚,其姑以多私而出之。其子所积财,倍其所以嫁。


赵倢伃恸怨:妾不早知此理哉!乃问故韩公子亦出云阳狱?


老吏叹曰:嗟夫!未尝出。


是夜,赵倢伃死云阳狱。


壶关三老茂上书,请天子宽心慰意,少察所亲,毋患太子之非。上虽不用,有所感寤。会高寝郎田千秋上急变,讼太子冤,言梦一白头翁教其言。上乃大感寤,召见千秋,拜为大鸿胪。族灭江充家,焚苏文于横桥上。


又作归来望思之台,使方士招魂其中。既服丹,方士作法。帷帐中香炉烟气袅袅,渐聚成型。灯火皆熄,唯留帐后一盏。一刻间,幕中有人悄然至。


“据?若翁在此。”帝近帷相询。


帘中不应。帝叹惋:“朕知之,汝非据,政也。”


帝尝使人寻于仙山,求太子魄,不得。


又问曰:汝知弗陵伪也,何杀金日磾幼子汉?知高庙有伏焉,何不备?知上官少叔诈降,何不除之?


幽魂答:“朕知非其时。若鞭笞天下久矣,黔首惧,安敢从反。如遣兵上林甘泉,必坐反罪。如不用兵,必不得见汝。刘据当何为?朕万年以降,二世三世,汉代秦,有七世。汝好公羊,知九世之雠犹可报。朕早有复雠意,会汝病甘泉,乃起事。虽仓猝,犹有得。幸臣江充等皆死。贤愚俱为汝所杀,亡国可计日而待。复雠而伐,虽败犹可伐。”


“故韩增为父雠射汝,皇孙刘进因夺父击汝。昔高皇帝以剑斩秦。朕今日甚慰。前日以剑斩者亦秦也。”皇帝态稍舒,又言,“朕梦中所见,太子驱四市数万众,至长乐西阙下,逢丞相军,战死者数万。血染沟,七日仍红。状犹真耶!”


“祝诅不可穷治,但使帝王名无为人议。”灯火乍然灭。


天子独思甚久,召田千秋,拜为丞相。


征和四年,封禅泰山。罢诸方士。治粟内史桑弘羊等奏,乃下轮台诏。


及病重,立弗陵为太子,诏霍光、金日磾、上官桀、桑弘羊辅政。


丁卯日,山陵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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